一個“九二共識”，各自表述（上）

2011-09-26 1662

人們總是喜歡說'真相只有一個'，但事實上，對同一個真相，通常不同立場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甚至會有完全

人們總是喜歡說“真相只有一個”，但事實上，對同一個真相，通常不同立場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甚至會有完全相反的說法。而真相一旦遇上政治，就更加說不清道不明。近段時間吵的火熱的“九二共識”就是這樣一個問題，這四個字是前陸委會主委蘇起所創，是他在卸任前為調和國、民、共三黨在一中問題上的不同觀點而創造的模糊性說法，以便各方能在一個框架下開展對話。

從1992年的兩會事務性談判和之後的汪辜會談，到2008年後的兩岸合作，很大程度上都得益於這種模糊性的處理方式，但是，同樣是因為這種模糊，使得各方自說自話，引起了頗多爭議。其實早在上世紀90年代兩岸間就對1992年的共識到底是一中還是一中各表產生矛盾認識，扁時代更是因為阿扁的否認而出現過長時間的爭論，如今只不過是舊事重提罷了。

2002年蘇起和鄭安國曾主編過一本名為《“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共識的史實》的書，該書的價值在於不僅包含許多政府官員的表態和專家學者的分析文章，最重要的是公開了許多當初海基會和海協會之間往來文書的影本，配以當時參與的官員的回憶文章，清楚地再現了當時兩會溝通的過程，同時也附帶了當時媒體報導的影本，可以觀察當時外界的認知。雖然該書沒有包含反對勢力的意見，但仍然有助於我們根據提供的原始檔來重新審視那段歷史。

在1992年的時空背景下，臺灣方面特別是國民黨執政當局仍然能夠做到堅持“一個中國”原則，這在《國統綱領》和1992年8月1日國統會通過的《關於“一個中國”的涵義》中體現的十分明確，但是臺灣方面也有自己的關切，這一關切使其在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同時必須加“但書”，即這個中國指的是“中華民國”，如果沒有這個前提，則就沒有一中原則，實際上就是反對“一個中國”是指中華人民共和國。對此，大陸顯然無法接受，但也做出讓步，認為可以不涉及“一個中國”的意涵。但是，考慮到兩岸實力對比和國際社會的認知，在不涉及一中意涵的時候，外界都會自然而然的認定一中就是PRC，從這個角度說，大陸的這一讓步實際上仍然是對大陸政權有力。而臺灣一方顯然十分瞭解這一情勢，因此繼續堅持其“中華民國”的主張，頂多是讓步到允許大陸主張PRC，也即“一中各表”。兩岸雙方的上述分歧在1992年的香港會談中得到了充分展現。

本來香港會談是為處理兩岸交往中衍生的文書查證和共同打擊犯罪等事務性問題，而在此之前兩會溝通中大陸就提出這是中國內部事務需要明確一中原則，當時臺灣拒絕對此作出承諾，這次自然也是一樣。但臺灣也認識到這一問題難以回避，因此在8月1日召開國統會，對一中的涵義做了界定，並成為後來海基會闡明立場的依據。

九二年會談中，大陸海協會提出要在協議中加上對一中原則的表述，對此兩會分別提出了五套方案，但雙方都互不接受對方的方案，後來海基會提出另外三套方案，並提出可以對一中原則各自表述。

這裡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雙方所提的方案實際上都是要求對方接受的，也就是說是要寫在最終文本中的，這個顯然不是後來臺灣方面提出各自表述的內容。針對海基會的新方案，海協會當時未表明態度，然後很快離開香港不了了之。到11月3日，海基會發佈新聞稿並致函海協會，再次提出兩會各自以口頭聲明的方式表述一個中國原則，並聲明將根據8月1日國統會的精神對一中進行表述。對此，海協會通過新華社發佈新聞稿，指出“‘海基會’建議採用兩會各自口頭聲明的方式表述一個中國原則……‘海協會’經研究後，尊重並接受‘海基會’的建議。至於口頭表述的具體內容，則將另行協商”。這表明海協會首次對各自口頭表述一中原則表態支持，但海基會未明確表態，5日陸委會則指出既然是口頭表述，因而也就沒必要再另行協商。11月16日海協會再度致函海基會，並電話告知秘書長陳榮傑，其內容主要是重申對一中原則“以口頭聲明方式各自表達”，並提出自己的表述要點，同時還以附件的形式意圖將海基會補充提交的第三案作為海基會的表述方案。第二天海基會以記者會的形式表達堅持以國統會的決議為准，後來雙方不再繼續糾纏此問題，而大致以默許的形式開展對話。以上便是1992年兩會交換看法的大致過程，應該說事實是比較清楚的，但後來因為留有很多模糊性，為後來各方的不同解讀保留了巨大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