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視野VS台灣觀點的悲劇--台獨新論(五十四)

2011-04-06 2788

由於陳儀如今已被當做引爆228事件的罪魁禍首，因此當我們回顧到1985年北京竟推出陳儀女兒陳文瑛向台

由於陳儀如今已被當做引爆228事件的罪魁禍首，因此當我們回顧到1985年北京竟推出陳儀女兒陳文瑛向台灣統戰，號召統一，不免大吃一驚；﹝見《美麗島論壇》〈北京的２２８論述--台獨新論(五十三) )﹞我們看到李敖說的「台灣對陳儀恩將仇報」更不免對他的歷史研究狐疑；其實陳文瑛和李敖那樣說並不是沒有依據。相反的，他們是反應了當時多數關心台灣的中國上層社會的普遍看法。

現在我們可以找到成篇累牘的記載說明陳儀當年是如何地失政。例如官吏多麼貪腐，1947年一年之內，台幣官價從一美元對37.5元跌到一比100多元，民生如何凋敝…等等。

這些都是事實，在陳儀統治下台灣惡化景況我們現在看來實在驚人。

但我們要是跳離現在的台灣，跳回事變前的中國，將會發現當時來自中國的陳儀評價是完全不同的。

這樣的報導：「中國是有好人的，台灣接收經年，能保持有今天的景況，就是其中還有好人在。」是非常典型的。甚至到事後，逮捕陳儀的特務毛森都這樣說陳儀：「愛護台人不以其道」!也是通常的看法，難怪陳儀調離台灣後蔣介石很快就讓他當浙江省長把自已故鄉交給他，表達的無非是肯定和榮寵。

那麼中國方面對陳儀正面評價的基礎在那裏?

我們若回到前面提到的貨幣貶值問題上將可以找到犀利的切入點:

在台幣相對美元貶值了3倍的同一時間，上海的法幣，相對美元從1比95元難以想像的貶到1比1835元，相形之下，台幣太穩定了。

有了這一個犀利的對比，我們看到直到228事變發生前，在眾多接收日本佔領區的省長中，陳儀的接收成績「資源委員會」的評鑑是「全中國第一」。應當就不覺得離譜了。

「陳儀做得好」，是包括陳儀支持者和國民黨內陳儀不對頭的派系、甚至專和國民黨過不去的人士，或媒體如大公報都承認的。如和陳儀在派系上對立的台灣憲兵隊負責人高維民說：「陳儀本人非常清廉，絕不枉法，他的這個班子用人，也都是一時之選，海派作風不能講沒有，但能力很強、清廉。」確實，陳儀力抗當時貪腐的孔宋家族全面接掌台灣財經金融，將他們派到台灣的人員原機送回的做法在中國官場中可以說絕無僅有。

不只如此，雖當時台灣人認為他專斷有如日本總督，但中國的記載是：「省參議會…議員在會上批評時政都能毫無顧忌，暢所欲言，這和當時大陸上各省情形相比，陳儀實在相當開明。」

儘管在中國普遍正面評價陳儀治台政績，台灣社會卻還是對陳儀難忍受，終於爆發了228事件。關鍵應在於，中國方面，以自己的狀況來和台灣比覺得陳儀太好了，但台灣社會缺乏中國經驗，他們只拿自己的過去和現在比，認定陳儀太壞了，雙方落差巨大。這種落差，和國民黨關係不錯的史丹佛教授馬若孟甚至把他提升到「文化磨擦」的層次。

台灣人對備受中國稱贊的陳儀不滿，希望南京換一個「更好的人」來。台灣人民相信只要中國派來的統治的不是陳儀，歷史就會不同。

不幸的是，換掉了陳儀，情況正是更壞，在陳儀三年省主席期間，台幣對美元貶值達20倍固極驚人，但在魏道明接替陳儀之兩年後的1949年，台幣已經貶到一比8萬多了！

至於專制，當時記者的報導是這樣的：

「陳儀出巡，帶了很少人，魏主席南行，一行專車…緊緊跟著他還有一批到台灣來專事牟利的商人。」「陳儀時期雖不標榜民主，而還有著民主，魏道明雖標榜民主，但是槍砲子彈，卻反比陳儀更足」。

於是我們應當這樣理解：

中國要把分離半世紀的台灣整合進中國，要順利、要有效地整合在一個主權下有根本的困難，不是靠換掉陳儀或改採任何明智的政策就可以解決的。

馬若孟觀點提出時很受到嚴厲批評，但他的觀點並不是新生事務。早在事件發生時，一位中國左翼的統派記者王思翔就從左翼觀點出發，認為兩岸經歷了不同的發展，有了不同的「上層意識」、價值觀，雙方已出現了「異民族的色彩」於是他甚至下了這樣的驚人結論：「統一是因；228是果」。悲劇是統一的必然下場!

左翼從經濟決定論來論民族，這對從本質論論民族的右翼看來完全是離經叛道；但在詮釋那一段歷史時，卻似乎比右翼犀利，以致於馬若孟都沿著同樣的方向理解 228。

無疑的，台灣絕大多數是漢民族，漢民族佔人口98%比中國的96%，比例還高些。但他的差異性，各自主體性的存在又是不容否認的具體存在，228悲劇和兩岸迄今的對峙，都是在這基礎上面的衍生現象。因此怎樣面對這一個現實，規劃彼此關係是一個無從迥避的嚴肅課題。